青春里的那些年仿佛是朵素洁的昙花,来不及铺张,来不及遐思,甚至来不及弥补欠缺和瑕疵,就那么匆匆地谢了。我愿做个好看的女子,相信这世间的海誓山盟。
——题记
山谷像铺了绿色的天鹅绒,柔美而富有生机,远处的桃花撑开了火一样美丽的伞,一阵风飘过,吹落了的花瓣铺成地毯,她在绿草地上尽情地跑,洛飞在后面追着。刹那间,一切美好的画面消失在天际中………安晴猛地从床上爬起来,脸上尚浮现出一片红晕。
今天中午,阳光正好,刺穿云层的光线,似根根金线,纵横交错,把浅灰、蓝灰的云朵缀缝成一道美丽无比的风景线。被阳台那片阳光诱惑着,安晴下了床,回想着刚刚那个意犹未尽的梦,不禁嘴角上扬。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信,坐在阳台边上,呆呆地望着北面的方向……
安晴是大山的姑娘,身上有山里人勤劳勇敢的品质。她一直是家里的骄傲,成绩优异,明事孝顺。那年,她顺利进入县里的重点高中,开启了人生最美的年华。刚入高中,老师就不停地灌输“高考”这个概念,“高考是成功者的天堂,失败者的地狱”、“拼三个春夏秋冬,搏高考无怨无悔”等都是班主任的“常用台词”,但无论话语多么老套,每逢老师讲到激昂之处,安晴总会把心里那所大学的名字深深地写在手心,紧紧地握成拳头,小小的梦想,简单的纯粹,看一眼手里的它都觉得那么振奋有力。
军训过后,高中的生活正式揭开了序幕。安晴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,每次早中晚,她都会和她的好朋友夏婷早早来到教室,接一杯热水,看一篇《哲思》上的文章,然后投入“函数”和“运动”的世界中。时间久了,安晴发现每次从餐厅回到教室的路上,总有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和她们一样快,有时他走在后面,有时他走在前面,修长的背影,快捷的步伐,给人满满的正派感。对于这个人,安晴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每次的擦肩而过,她都能感到脸庞莫名其妙地火辣辣的一阵热。
日子平静得像一滩死水,没有任何波澜,就像安晴那颗简单纯真的心。转眼间,高一上学期已经被时光机碾碎,但很幸运的是:希望的种子正在发芽,安晴、夏婷,还有隔壁班的他,都入围了年级前50名。
第二学期来了,他们面临着关乎人生道路走向的一个重要选择:分文理科。安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,当再次踏进班里的时候,出现了许多新面孔,振奋之余还有几分惊讶,隔壁班的男生竟然分到了二班(安晴所在的班级是二班)!安晴禁不住笑了笑。这时,好朋友夏婷招手示意安晴坐到她旁边,安晴这才发现,原来她们的初中校友冯可也被分在这个班,安晴热情地打了声招呼,三个人便坐在一起眉飞色舞,畅谈寒假热播剧。从此,她们成为最铁的“饭友”兼“室友”,偶尔的斗嘴,犯二的打闹,都成为青春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那时候的每一秒在老师眼里都是千金难买,课程进度很快,稍不留神错过一个点,就会形成恶性循坏。安晴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笨女孩,永远都是傻里傻气的。但就像阿甘的妈妈所说的:“做傻事的才是傻瓜,”她会傻到一个函数题看上半个小时,但她能够确保下次再见到它时完整地做出来,并准确地在课本上或资料上找到原题。用心的女孩真的很美,即使她貌不惊人。第一轮调座位时,安晴和一个男生做了同桌,他叫云辰,是从普通班考到英才班的“暴发户”,对于这种身处淤泥却坚持自我的人安晴表现出由衷的佩服,况且他阳光帅气的面孔,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,着实让人着迷。他是个文气的男孩,酷爱仓央嘉措的诗词。课间时,他时不时地念道,“第一最好不相见,如此便可不相恋。第二最好不相知,如此便可不相思。”原先隔壁班男生许洛飞的变化,现在中午回班的路上,他们会主动打招呼,一个微笑,一个眼神,别无他意却有一股强大的暖流在心间回荡。有天中午,同班的一个男生塞给云辰一张纸条,他看完后,便盘曲两只胳膊,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。这样的宁静一直到晚上自习前才被打破。安晴问:“发生什么事了,方便跟我说说吗,也许我能帮上忙呢?”过了好大一会儿,他扭过头说:“我们分手了”,安晴这才知道,原来他有女朋友。愣了一会儿,她问:“为什么呢?”云辰淡淡地说:“不为什么”,安晴觉得现在已经不适合再问下去了。于是,她埋头做题,心却像飓风中的帆船七上八下,竟会胡思乱想到这件事与自己有关,她立刻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想法,通过摘抄语文笔记来平复心情。之后的一段时间里,她没有和云辰多说话,可云辰依旧和往常一样,起码她看不到他失恋后的伤感,她对他的这种表现有点反感。他爱打篮球,每次体育课,他都会把自己的外套交给安晴保管,然后毫不客气地说:“帮我捎一份鱼香肉丝盖饭”!班里的风言风语渐渐传了起来,云辰从不在乎,安晴心里虽然别扭,但她依旧把一切想得很简单:难道异性朋友间除了恋爱就不该有其它的关系吗?我们只是朋友而已。
自她和云辰认识后,她发现每星期他都会去网吧,更不可思议的是:当他的钱被游戏耗完后,就转而向安晴借钱。安晴每次都像提款机一样供给他。安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,总是无力反抗他的一切要求,她总安慰自己,他是第一个真正走进她生活的男生,不能不说安晴是害怕事实的真相:她好像喜欢云辰。后来,安晴多次劝告他,戒掉网瘾,他都以一个调皮的笑来回应,每逢大星期时,她竟然也陪着他去。就这样,他们就像默认了恋爱关系一样,两个人好得如胶似漆,形影相随。好景不长,云辰因为旷寝被罚,执拗的他与老师发生争执,他回到了原来的班里。他走的那天,安晴哭得特别伤心,远远地,她好像看见许洛飞在看她,她立即擦了擦泪,低下了头。晚自习后,云辰来取落下的东西,依旧顽皮地笑着,对安晴说:“恐怕这是最后一次踏进这间教室了,加油吧,英才生,”安晴脑袋里“嗡”的一声,等不及她说话,云辰就离开了。安晴怎么也想不通:难道自己就这样被甩了吗?狠狠地愤怒,可又能如何,说来说去,还是自己太天真,细细想来,他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“我喜欢你”之类的话啊!安晴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。那晚,夏婷和冯可默默地陪着安晴回到了宿舍。
《致青春》里这样写过,“那段感情,她差点豁出了自己,而他却在她最快乐的时候骤然离开,中途没有争吵,没有冷战,没有给过她机会缓冲,让热情消散,如同一首歌,唱到了最酣畅处,嘎然而止”。所有的美好在瞬间灰飞烟灭,因为开始的荒唐,所以注定了结局的不欢而散。可怜的安晴,她的初次心动就这样化为青春的泪水,凝固在记忆深处,偶尔舔舔还有咸的味道。
云辰走了后,他们很少见面,学校对手机查得又很严,平时上课时手机总在宿舍“躺着”。安晴在痛苦中无法自拔,她愤怒自己一不小心就情窦初开,上课时不时地开个小差,答题时文不对题。又临近期末考了,焦虑与压抑倾泻在这个女孩身上,明媚的笑声在这个爱笑的女孩的脸上消失了,激情与热情也随之不见了。考试成绩出来了,她刚刚达到省里的二本线,班里的名次也是一落千丈。安晴的心里像灌了几吨的铅般沉重。生活就是这样,不停地给你制造磨难,尽心地让你成为小丑,你痛不欲生,它却回过头对你说:“我跟你开玩笑呢”,还在心里暗自嗤笑:你真蠢。
新的学期里安晴比以往安静了许多,夏婷和冯可经常在课间时找她玩,她们在教室门口的柱子周围追跑撵打,在门前的那片草地上打羽毛球,她俩各种搞怪,引着安晴走出那片阴霾。周日时,她们有事没事总要去门口的大商场逛一圈,畅想某年某日她们在异乡见面的激动场景。体育课上,她们三个总挽着胳膊,戴着耳机,在广阔的操场上尽情享受周传雄的歌,想象着《蓝色土耳其》的开阔与湛蓝,体会着《关不上的窗》的孤寂与冷冽。生活在友情的滋润下,生活逐渐正常起来。安晴偶尔会看见云辰,他好像又和前女友复合了,但她越来越淡定,她明白了,所有的忧伤都终将是过往,当时间慢慢沉淀,就会发现,自己远比想象中快乐得多。
虽然安晴和许洛飞分到了一个班,可将近一年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。安晴成绩不如以往,但许洛飞却一路飙升,稳稳扎根年级前10。安晴的物理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,恰好,班里实施了“一对一帮学”的举措,安晴和许洛飞分到了一组。安晴不太爱说话,许洛飞话更是少得可怜,因此除了学习上的交流,他们很少讲话。渐渐地,双方感觉对方就像自己的影子,安晴喜欢在午饭过后看篇《哲思》上的励志文章,他爱看《疯狂阅读》上的故事;她喜欢听梁静茹的《暖暖》,他同样爱听《可惜不是你》;他为张爱玲的才情所折服,她同样欣赏张瑛唯美凄凉的文字;他喜欢西方建筑严密的几何性传达出来的永恒与高贵,她爱中国古代宫阙厚重韵味。许洛飞说:“和你坐一起很舒服,睡觉时不会被莫名地吵醒,还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,这样的状态真好,”安晴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在这个男孩面前,她总是那么刻意掩饰那段不堪的过往,时光果然是一个号称包治百病的庸医,带不走任何伤痛。安晴忘我地学习,常常用下午的吃饭时间纠错题,不懂就问,学业的繁重渐渐地让她找回了当初的激情。许洛飞面对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孩,心里点点心疼,又满满的佩服。欣慰的是,她的努力得到了回应,虽然没有拔尖,但进步已经非常大了。
时光似脱了僵的野马,马不停蹄地往前跑,过了这个暑假就要进入高三了,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刻,一不小心就会人仰马翻。开学前,许洛飞给安晴发了一条短信:我们继续做同桌吧。其实安晴也是那样想的,毕竟适应一个人需要时间,而高三最珍贵的就是时间。中午他们一起趴在桌子上睡觉,梦里安晴竟会莫名其妙地梦到许洛飞在偷看她,不知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。他给她讲物理、数学,她借给他英语、语文笔记,有时课间,为了给她讲物理题,竟忘了上厕所。安晴坐在靠走道的那边,方便问老师题,洛飞每次出去时都在安晴头上敲一下,霸气地说:“快,让我出去,”安晴也没有好气儿,说:“出就出呗,敲我头干嘛,就不给你让,翻桌子去吧,”看着她好气又好笑的样子,洛飞一个白眼,大长腿一跨,就轻松地出去了,还不忘给安晴吐吐舌头。每星期的周日下午,他们总会给对方带些吃的,上无聊的语文课时他们一起偷偷地吃零食。高三紧张的气氛中,这两个活宝也真是苦中作乐了。那年夏天,连空气都是滚烫的,就像安晴那颗复活的心,热情似火。,她对许洛飞的防线终于不再紧绷着了,她从内心感激这个少年,拯救了自己奄奄一息的青春。
光阴似箭,东北风又一次呜呜地吼叫起来,肆虐地在操场上奔跑着,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,刺穿孩子们严严实实的棉袄,暴露在外面的脸皮,也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。这个冬天,是心灵的年轮,虽然异常寒冷,但它凝聚着无数学子无可比拟的希望与梦想。时间越发的紧张,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,拼命地抓住救命稻草。班里的学习氛围瞬间诡异,大冬天的中午冒着雪来教室学习的人越来越多,课间教室门口无休止的打闹消失了。然而,洛飞的期末却破天荒似地考在年级20名开外,看到洛飞成绩时,安晴撇了撇嘴,心里划过一丝担忧,可他自己却一笑而过,嘴里嘟囔着:“小样儿,老英,大神非得虐你一番才肯罢休吗?”看到他那傻样,安晴把那些准备用来安慰的话咽了下去,半嘲讽半偷笑地说:“这回早读没理由睡觉了吧?”洛飞坏笑着说:“某某,你脑子锈掉了吧,快去纠物理错题吧,”安晴没再搭理他,埋头做起了题。斗嘴归斗嘴,毋容置疑,他们始终给对方传达着正能量。
随着高中最后一个寒假的结束,学校一年一度最大型的活动之一“百日誓师大会”如约而至,一切进入了倒计时。春天已经来了,初夏还会远吗?这学期开学之际,班主任强烈要求男女分开坐,安晴和洛飞也被分开了,一个在第二大组第二排,一个在第三大组第四排,洛飞刚好可以看见她高高的马尾。安晴对于这种安排,心里有点小失落,但只要想到自己好好努力,两个人到同一所大学,岂不更好吗?想到这,安晴就像蔫了的气球又充饱了气儿似的,信心鼓鼓。在最后的日子里,教室里最熟悉的声音是“呼哩哗啦”的翻卷子声,每次抬头看到的都是“战友们”埋头做题的画面。高考真的要来了,他们俩的往来自然也少了,只是他偶尔经过去接水时,她会塞给他一个小纸鹤,上面写满各种励志的话,然后把自己的英语纠错题拿给他看;她忙着做题误了晚饭时,他会静静地把晚饭放到她桌兜里,拿着尚有他体温的鸡蛋饼,安晴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。
刷题中度过的这三个月,异常得快,就连回忆里也能听见“刷刷”的写字声。时光机很快将这一群年轻的生命送上了“战场”。6月7号清晨,湛蓝的天空像刚刚被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般,火般的太阳浇灌了一片红彤彤的朝霞。带着老师的期待,带着远方的梦想,他们走进了考场。考试过程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峻,平常是什么样,考试就什么样,这是大多数人的状态。当最后一场考完铃声响起时,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,只是前所未有的轻松。铃响,笔落,人去楼空。毕业晚会的那晚,每个人都放肆地释放着自己压抑的心情。那次估计是此生最后一次班里人聚那么齐了。晚会结束后,安晴犹豫不决,该不该给许洛飞告别,等了好久,却没见他人影。第二天一早,安晴就收拾好东西走了,终究连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。也许在安晴心里,这种友情远比爱情来得珍贵,所以,她想,你若安好,便是晴天就是最好的结局。
高考如愿以偿的太少,阴差阳错的总是太多。最终安晴和夏婷选择了留在省内,冯可奔向了南方,他去了首都,听说云辰复读了。
某年某月,安晴收到一封来自首都的信,熟悉的笔迹,让异乡的人儿兴奋不已。信完全没有信的格式,开头是三个奇怪的问题:“快,让我出去一下”,“红笔拿来让我用用,总是磨蹭”,“嗯额,阅读理解第四篇第二个选什么”,安晴咧开了嘴,在每一个问题的后面依次写着“想出去,哼,就不让你出去,有本事翻桌子去”,“真讨厌,每次都借红笔,叫声小主,方可赏你一根”,“切,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,脑子是马蜂窝吧,暂时选D吧,一般难的都选最后一个”,看到这儿,安晴咯咯地傻笑起来。正当将信放回原处时,她无意中发现,信的背面附了这么三句诗::细雨为丝却有心,今兮有心唯念晴,尔等归来人伴之(细雨无丝为田,有心为思,今有心为念,人伴尔为你,三行合起思念你)安晴抬起头,望着向北的方向,远处的山峦渐渐模糊在视野中,只感脸上一股热流淌过……
张鑫